經濟觀察報記者 鄒永勤

在海外稀土價格持續大漲之后，國內稀土價格亦開始出現上升苗頭。

據生意社價格監測，2025年第18周（5月5日至5月9日），其收錄的8種稀土商品價格無一下跌，周均漲幅為1.69%；其中，漲幅前三的品種分別為氧化鏑（3.42%）、鐠釹合金（2.91%）、鏑鐵合金（2.24%），而在此前三周，這8種稀土商品均價接連出現下跌情形。

對此，廣發證券金屬及金屬新材料分析師黃士菡在接受經濟觀察報記者采訪時表示，一方面是稀土供給在收緊，另一方面是電動汽車、節能空調等領域對稀土永磁的需求拉動仍將持續，在行業供需緊平衡、偏短缺的情況下，未來國內稀土價格中樞有望上移。

海外稀土價格大漲

5月9日，稀土板塊的明星股盛和資源（600392.SH）在其公告中透露，以鏑、鋱為代表的稀土金屬產品近期在海外市場出現了價格大幅上漲的情形，但國內稀土價格走勢目前還未受到海外市場的顯著影響。

比如，根據國際能源及大宗商品價格評估機構阿格斯5月6日發布的數據，近一個月以來氧化鏑和氧化鋱的歐洲到岸價格均出現井噴行情，目前價位已達到阿格斯自2015年啟動這兩款產品價格評估以來的歷史最高值。

為維護國家安全和利益、履行防擴散等國際義務，4月4日，中國對部分中重稀土相關物項實施出口管制，主要產品涵蓋：鏑、鋱、釤、釓、镥、鈧、釔等7類中重稀土相關物項。

稀土是重要的戰略礦產資源，被譽為“新材料之母”。根據盛和資源的相關公告，稀土元素具有豐富的磁、光、電等特性，可用于永磁、催化、儲氫、拋光、精密陶瓷、熒光、激光、光導纖維等材料，在新能源、新材料、節能環保、航空航天、軍工、電子信息等領域的應用非常廣泛。隨著全球能源轉型以及智能電動和節能環保等下游產業的發展，稀土行業的市場前景廣闊。

我國是全球稀土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根據招商證券的研究報告，2024年我國稀土儲量約占全球的48.40%，年產量約占全球68.50%，具有戰略壟斷地位。

“本次出口管制稀土產品覆蓋更為廣泛。”中泰證券分析師謝鴻鶴在其研究報告中表示，本次出口管制產品不僅包含上游氧化物及金屬產品，同時下游直接應用產品也在本次出口管制的名錄中，如合金類產品、靶材、釹鐵硼磁材（含鏑、鋱）、釤鈷永磁等。

據其在報告中提供的數據，2024年我國氧化鋱的年產量為529.58噸，出口量為107噸，出口占比約為20%；氧化鏑的年產量為2642噸，出口量為156.50噸，出口占比約為6%。

根據海關總署5月9日披露的數據，4月份我國稀土出口量從3月份的5666.30噸下降至4784.80噸，減少了881.50噸，下降幅度為15.55%。

“受結構性供需因素和地緣風險影響，近期國際稀土市場價格出現劇烈波動。”黃士菡亦向記者表示，日前國外稀土相關制品出現短缺，隨著短期供不應求效應的放大，使得國際稀土價格出現大幅上漲。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國家對稀土等戰略礦產實施出口管制后，部分境外實體與境內不法人員相互勾結進行走私出口的情形開始出現。根據我國商務部網站消息，為避免戰略礦產非法外流，國家出口管制工作協調機制辦公室于5月9日組織多部門在深圳市召開打擊戰略礦產走私出口專項行動現場會，對稀土等戰略礦產走私出口情形進行嚴打部署。

“現在的情況跟2010年至2011年有點類似，彼時國家也是對稀土行業推出了包括出口管控、嚴打走私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從而導致全球稀土價格暴漲。”在深圳一家投資公司的研究員黃穗向記者表示，隨著中國嚴打稀土走私出口等一系列政策的施行，或將進一步加劇海外稀土的短缺格局。

全球稀土格局難改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我國在稀土領域占據戰略壟斷地位，但每年亦需要從美國進口部分稀土金屬礦（美國是全球第二大稀土金屬礦供應國）。根據大宗商品資訊信息服務商百川盈孚的研報數據，2024年我國稀土進口總量（包括稀土金屬化合物、稀土金屬礦等）為132933噸，其中稀土金屬礦數量為55712噸；而在這55712噸稀土金屬礦中，有55049噸來自美國。

公開信息顯示，MP Materials（下稱“MP公司”）是擁有美國唯一稀土礦的公司。4月17日，即我國對中重稀土實施管制兩周之后，MP公司宣布，因關稅等原因，他們暫時停止向中國出口稀土精礦。

這一消息使得盛和資源成為了焦點，因為其控股的盛和資源（新加坡）國際貿易有限公司正是MP公司在中國的獨家經銷商。在5月9日的公告中，盛和資源表示，目前MP公司確實已暫時停止向中國出口稀土精礦，但由于公司已構建了多元化的稀土原料供應渠道，總體來看，MP公司暫停向中國出口稀土精礦不會對其生產經營產生重大影響。

在停止向中國出口稀土精礦的同時，美國方面亦開始尋找新的稀土礦。美國地質調查局（USGS）2023年數據顯示，烏克蘭礦產資源種類豐富，其中稀土資源儲量約50萬噸稀土氧化物，居全球儲量排名前12位。據央視新聞消息，當地時間5月8日，美國總統特朗普表示，美國與烏克蘭達成了稀土協議，美國可以獲得“大量非常高質量的稀土”。

美國和烏克蘭在稀土領域的合作，會否對中國現有的稀土市場地位形成挑戰？5月8日，聯合資信評估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聯合資信”）發表報告認為，考慮到烏克蘭稀土資源開發受地緣沖突、技術短板及環保合規三重制約，短期內很難形成規模化供應。

根據聯合資信的分析，中國在資源稟賦、技術壁壘及政策工具三方面形成結構性優勢，而烏克蘭資源開發周期需5年至10年，美烏合作稀土開發短期內難以動搖中國稀土產業主導地位。

價格中樞有望上移

Wind數據顯示，中國稀土價格指數在4月3日為182.40點，5月9日為177.00點，并沒有太大的波動。那么，為何在海外稀土價格接連暴漲的背景下，國內稀土價格沒有受到顯著的影響呢？

對此，黃士菡向記者表示，雖然國際稀土價格因供應短缺而大幅上漲，但對于國內來說，由于稀土開采實行配額制，供應充足，碳中和背景下總需求受沖擊較小，供給仍能滿足需求；且中國擁有非常完整的稀土產業鏈，產業鏈各端成本比國外壓力小，因此總體價格短期內保持穩定。

記者留意到，雖然近一個月國內稀土價格整體運行平穩，但似乎也在呈現出新的趨勢苗頭。在出口管制后的前三周，即4月7日至4月25日，中國稀土價格指數逐級下行，從182.80點跌至171.60點；但從4月27日開始至5月9日，中國稀土價格指數開始企穩并小幅上行，從171.60點漲至177.00點，隱然有開啟上漲行情的趨勢，這是要跟隨海外價格出現漲升行情的節奏嗎？

圖表1：中國稀土價格指數

就此，5月9日，記者以投資者身份致電盛和資源董事會秘書辦公室進行咨詢，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表示，雖然目前國內稀土價格走勢還未受到海外市場的顯著影響，但后續會否跟隨海外價格上漲，他們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謝鴻鶴在其研報中指出，海外稀土企業Lynas（即萊納斯公司，澳大利亞稀土企業）、MP公司目前僅有輕稀土分離產能，無中重稀土分離產能，海外磁材產能僅2萬噸左右；我國對中重稀土進行出口管制后，將導致海外稀土進入短缺格局。參考此前已經進行出口管制的小金屬（如鍺、銻、鉍等），基本上均出現過在出口管制實施初期出口量大幅下降、經過一個季度后出口情況開始有所恢復的情形，且由于內外價差擴大，在外盤帶動下國內價格同樣上行。

黃士菡則從供給和需求角度出發，認為長期來看，全球稀土價格中樞有望上移。

“供給方面，根據我們測算，2024年MP公司非自主分離的氧化鐠釹在全球供給（含回收）中的占比約為5.70%，若中美關稅政策無緩和，在MP公司擴大分離產能前，或將使全球氧化鐠釹年產量減少5800噸左右。”黃士菡表示，需求方面，在碳中和背景下，電動汽車、節能電機、風電、節能空調等領域對稀土永磁的需求拉動仍將持續，預計2025年全球稀土需求增速有望保持在8%—10%區間。

“總體來看，我們預計，未來一段時期內稀土行業會出現供需緊平衡甚至偏短缺的格局，而全球稀土價格的中樞有望上移。”黃士菡表示，在海外價格已經出現上漲的情況下，國內稀土價格在配額增速有限的前提下亦有望上行。

（作者 鄒永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