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借助刺激消費的契機，下定決心改革社保體系。在目前的宏觀背景下，沒有什么政策能比改革社保體系更能提振消費。可以在短期內將城鄉居民養老保險金（主要覆蓋農村老年群體，下稱“農民養老金”）的平均水平從200多元/月提升至400多元/月。”

4月17日，在野村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陸挺的媒體見面會上，陸挺詳細闡釋了接下來中國經濟刺激消費增長應采取的具體舉措。去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和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都把大力提振消費、全方位擴大需求列為2025年經濟工作的首要任務。

陸挺說：“可以肯定的是，相比于把100元發放給月入10000元的群體，將100元發放給月入200多元的群體，刺激消費的效果肯定很不一樣。”

（以下為經濟觀察報整理的陸挺在媒體見面會上的演講和采訪節選文字）

過去幾年，在房地產板塊較大幅度收縮的背景下，中國經濟沒有出現嚴重的經濟通縮或金融危機，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出口的快速增長。但進入2025年，出口和房地產板塊可能首次同時出現負增長，這使得中國經濟面臨的挑戰增多。為拉動經濟增長，今年毫無疑問需要拉動消費增長。

從一季度數據來看，“以舊換新”政策成為推動消費增長的重要動力。但需要看到的是，“以舊換新”政策更多是在短期內刺激消費增長。在未來幾個月，一些消費品板塊的增長可能會放緩。

時至今日，由于此前兩輪“以舊換新”政策已經把手上的“一部分子彈”打出去了，后續如果再推出類似的“以舊換新”政策，可能刺激消費增長的效果有限。為此，接下來需要考慮刺激耐用消費品以外的消費領域。

例如，近期市場傳言可能會推出刺激服務業消費的政策。這樣的政策方向是對的，并且具有一定的拉動消費增長潛力，包括可以刺激旅游、酒店、餐飲消費的增長。在這些方面，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當然，與通過“以舊換新”拉動家電消費相比，刺激服務業消費的技術難度會更大。酒店價格每天都在波動，補貼可能比較困難；景區門票價格相對固定，政府可以按比例補貼給游客；在餐飲業，因菜單隨時可能變化，可能需要餐廳在固定價格后才能給予補貼。當然，政策還可以為異地旅游的消費者按天數發放補貼。

除此之外，我們還應借刺激消費的契機，下定決心改革社保體系。在目前的宏觀背景下，沒有什么政策能比改革社保體系更能刺激消費。2025年，農民養老金中的基礎養老金最低標準漲幅為20元/月，但我認為還可以進一步提高漲幅。

目前，農民養老金平均每月只有200多元，而領取農民養老金的人大多是中低收入人群。給他們增加絕對數量的錢，比如一個月100元、200元，對他們來講收入增幅是很高的，對他們的消費傾向也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因此，如果能在短期內將農民養老金的平均水平提升至400多元/月，將顯著地拉動消費增長。

可以肯定的是，相比于把100元發放給月入10000元的群體，將100元發放給月入200多元的群體，刺激消費的效果肯定很不一樣。

并且，領取農民養老金的群體大多數是廣大農民工的父母親，提高農民養老金水平可以適當減輕農民工的養老負擔。同時，相當一部分農民工未來也會在退休后領取農民養老金。提高農民養老金水平能提升他們對未來收入的預期，進而刺激他們當下的消費。

一個國家的社保體系發展不能過度超越經濟的發展，例如在歐洲等地，政府部門深受社保體系支出的拖累。但社保體系也需要跟上經濟發展。接下來，為推動農民養老金的增長，中央財政應進一步發力。

與“以舊換新”政策只需一次性發放一定資金不同，農民養老金上調后需要持續支出。為了確保農民養老金制度的可持續性，未來需要將盡可能多的中青年納入城鎮職工養老保險體系。在此背景下，領取農民養老金的人數將逐步減少，絕大多數退休人群將轉而領取城鎮職工養老保險。這也是一條清晰的社保改革路徑。